刺刺輕輕驚呼了一聲,“你找到了!”
“我心里有個猜測,當年我年紀太小,我?guī)煾阜暝频篱L應(yīng)該不會特意從臨安將我?guī)ヌh的地方登箓,總在江南一帶的可能大些,所以就想著要從這附近開始找起。從雪山回來那沿途,我先只是順便問問,沒有遍訪,直到回進了江南地界才開始仔細些的。恰好江南東路道觀香火極旺,你還記得那龍虎山么?就是當初我們遇上宋客那附近,他那時好像還將我認作了是附近觀里的道士——就在那山下方圓百余里,道觀竟能有三十余個,算得上是鼎盛之地。我一個個地去找,問了大半個月,并無結(jié)果,但是聽人說,再往東北走出百里,另有個鎮(zhèn)子,過了鎮(zhèn)子不遠有座山,叫作靈山,不比龍虎山低矮,那里頭還藏著六七間小觀。我想起那些年師父為不叫我知道自己身世,向來有個習慣,凡與我有關(guān)的地方,他便不帶我走,龍虎山我是去過的,但靈山便沒去過了,我心里就預(yù)感,或應(yīng)與此有關(guān)。便往那邊去訪,果然就在那了。那地方叫真隱觀,當年師父應(yīng)該也是選過罷,是那山里頭最偏的一間,人也最少,但是記錄很是仔細,有我的俗家本名夏玢,錄籍的年月日時,還有他給我選的道號君黎。我既然尋到了,便留下來,在真隱觀里修行了一段時日。”
“你……”刺刺低聲道,“你果真……是回去做道士了?!?br>
“那也不是。恰恰相反,觀主聽我說去年已然回俗,給我加了一筆,算我脫籍離觀了,若定要算,只能算借住參修?!毕溺?,“也是我當時心緒大為震動,一是為竟真訪到了來處高興,二卻是又極失落——好不容易尋到一件事來做,突然卻又失去了目標,接下來更不知還能怎樣了,便只能央告了留下來,想著——在這清苦之地借身體之勞再理理心中頭緒。對了,我還遇到過那位淳和子道長,他竟也是在真隱觀受的箓……”
“可如果……如果不是沉大哥和秋姐姐要成親,你是不是……真就一直在觀里住下去了?”
夏琰沒有便答。無論他在這些日子走得多遠,或是,陷得多深,他卻也從未想過要永不回來。他只是……希望找到一個能說服自己的方式來面對那個打了死結(jié)的過往,卻一直沒能找到。
“也不是吧,”他笑笑回答,“我本來……也差不多準備回來了?!?br>
“真的嗎……”刺刺雖然并不全信,還是聽得心中一軟,側(cè)過身來,想要回抱住他,黑暗中手肘忽觸到他腹上有道凹凸不平的新痕,她愣了一愣,將手摸去。
夏琰胸腹上有兩處舊傷,她一直知道。一處是他嬰孩時重病,被他以前的師父逢云道長裂碗劃破了肚腹,放出黑血才活了命,那疤痕一直留到長大,雖然很澹卻還是能找見;還有一處是他在梅州城外為了護她被謝峰德的勁弩穿透胸肋幾乎喪命,留痕自然醒目,即使傷勢已愈,每見也依舊令她心痛難當?,F(xiàn)在,她突然摸到了第三處。那是金絲鋸齒在他腹上撕開的長長裂口,她聽說過,也擔憂過,卻只有此際忽然親手觸到,才驚心于——它竟可怖至斯。
她微微發(fā)抖,想起什么來,伸手向上摸到他的肩。果然,適才那番廝磨中摸到過的他肩胛上的堅硬——是源于箭傷后骨皮的微微突起。她再摸向另一肩,摸向他背后——那里也有,沒有那么硬,但確真無疑,是大塊皮肉開綻后結(jié)痂又脫落留下的凹陷。她忍不住還想摸得仔細些——但被夏琰攔住了?!斑€好,沒什么了?!彼蟾乓膊碌玫剿f什么?!澳悴慌觯以缍加X不到了。”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