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雖皆東域賢才，因是受舉之地不同，學(xué)識(shí)才藝各有偏重。諸人之中，除卻荊石善記非人，當(dāng)以樓簡博史通知，閱卷最廣，驚嚇既過，便復(fù)沉吟道：“我聞古時(shí)祭祀神鬼，常以活人為牲品。自豳王稱位定禮，便禁行此舉，以為淫祀罪行，不想竟在僬僥國遺有此風(fēng)?！?br>
        余人聞皆默然，但因身處異地，又看公子虞無意出頭，唯有裝作無事。只是前時(shí)僬人模樣奇特，行止似猴，多覺滑稽有趣。而今再其雀躍之態(tài)，倒感兇暴粗蠻，分明身軀小巧，反倒益顯可怖。

        張端自那白須者落崖，已然轉(zhuǎn)開目光，不忍直視壇前景象，再看荊石神情，卻見其面色如常，便低聲道：“子蘊(yùn)對(duì)這海祭是何想法”

        荊石道：“有些奇怪?！?br>
        張端聞言又看他一眼，輕輕道：“只是有些”

        荊石原本仍瞧那素裳人背影，聽得張端語氣有異，方才回過神來，搖頭說道：“生人祭祀，乃是當(dāng)年青都進(jìn)諫天子，明令所禁。若是修士在場，理當(dāng)阻止方才之事。”

        張端一聽，立知他言下所指，也朝那素裳人望去，見其雙袖挽于腹前，端然靜立，似正看那一眾僬僥人起舞，不露半分阻攔之意，不由也覺詫然。正是心中費(fèi)解，又聽荊石續(xù)道：“你看他幕籬下所穿服飾，也并非修士羽袍。倒有些像是那些僬僥人祭祀的裝束?！?br>
        他話音方落，素裳人驀然回首，直往兩人所站處望來。彼時(shí)兩方相隔十?dāng)?shù)人，且有幕籬遮面，瞧不見那素裳人視線所落，然而兩人見其回首，俱覺此人是在看己。

        張端當(dāng)即垂首別目，又以肘輕撞荊石，示意其莫再多言。荊石卻不避對(duì)方視線，兀自正目以對(duì)，任憑張端幾番提點(diǎn)，也似渾然不覺。幸而此時(shí)眾僬僥人歡聲漸止，原先接杖的白袍人走至公子虞身前，同先前白須者一般躬身行禮，又以土語說出一番長話。

        公子虞聽罷其言，微微欠身道：“如此多謝?！?br>
        白袍人又行一禮，便率隨眾下壇，往城池方向行去。眾人眼望隊(duì)列走遠(yuǎn)，方才吁氣舒聲，皆覺如釋重負(fù)，卻聽公子虞道：“諸位方才所見，乃本地前大祭祀之葬儀。因其壽數(shù)將盡，便自行歸海入葬。此乃僬僥風(fēng)俗，并非以活人為祭，諸位先生不必驚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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