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德音子塾中問教荊石,轉(zhuǎn)眼又過得兩年光陰。李釣、荊石俱已十二,而李家又添一口,今次卻是個女嬰,喚作李小笛。
李禾本來受得兄嫂打壓,不使成家分產(chǎn),娶親已比旁人稍晚,及至得女,已然年近四十。雖是壯力不減,面上難掩幾分滄桑,但見老三玉雪可愛,眉目翻似韋氏,卻是連日精神爽利,喜上眉梢。及至李小笛滿月,特讓李釣把荊石從塾中叫來,又去山里釣魚摸蝦,擺來一桌酒菜相賀。
至得傍晚,李釣、李潭、荊石并歸。李禾在門口遙遙望見,乃見荊石手中尚還提了竹籃,內(nèi)皆書卷,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待至眼前,瞪眼橫眉道:“小子!你來賀我閨女滿月,不拿禮金,倒帶些破書來,是恁意思?莫不是嫌老子閨女入不得你眼,連那幾個鳥字尚不如得?”
荊石道:“不是?!弊酝@底一抄,掏來支白濯濯的小花簪,遞與李禾道:“此是賀禮?!?br>
李禾既知他寄人籬下,平日用度,俱靠抄書掃院補(bǔ)貼,不想他當(dāng)真帶得禮來,不免吃了一驚。定睛細(xì)看,才察非是玉珠之簪,乃用碎河貝磨得光潤如瓣,鉆孔纏絲,繞于木柄,定成個梅花形狀。其物構(gòu)形雖甚簡單,卻也頗費心思書,怎地還做得這般女兒家的小東西?模樣倒也精致,莫不是哪家女娃送進(jìn)塾里,叫你瞧見打扮?”
荊石道:“不是。以前見過幾支,仿著做的?!眳s不肯提是何處見得。李禾因知他本為南疆樂華國人士,料是當(dāng)?shù)仫L(fēng)俗,亦不追問究竟,只將簪子交與韋氏收了,留待李小笛日后使用。但想荊石平日木訥寡言,關(guān)鍵處倒通人情,畢竟是把己家掛著,心中亦感欣慰。到得桌上,倒了一底醴酒,推在荊石面前道:“小子,你且試試這東西?!?br>
荊石低頭一瞧,推拒道:“我不飲酒?!?br>
李禾道:“此非烈酒,我家老大十歲便能喝得半碗,你今也是個半大的娃娃。再過幾年,便是親也可成得,怎就喝不得一口?“荊石才一沾唇,皺眉道:“苦的?!?br>
李禾哈哈大笑:“小孩家胡說八道。此酒釀得合時,又有哪里苦來?!边€待再給荊石滿上,幸得韋氏橫眼瞧他,方才止罷。
至得飯罷,荊石隨了李釣,入后屋看李小笛,見是個襁褓裹來的圓肉團(tuán)子,也未如何長開。唯是李釣看了道:“是像阿娘多些?!?br>
荊石應(yīng)得一聲,問道:“為何叫做小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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