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石靜坐案前，目不稍瞬，仍道：“氣變難測，不足為依。是地圖?！?br>
        德音子亦復(fù)無言，悶悶?zāi)眄?，良久才撫荊石頭頂嘆道：“學(xué)生是個經(jīng)國之才。且好好讀書，日后司牧治土，也堪器用。”說罷歸得堂前，再講文章，意態(tài)蕭索，到底甚是惋痛。近得放學(xué)時辰，眼見下頭學(xué)童個個騷動，又是長吁短嘆，悵聲道：“今日天陰氣沉，便早些歇了。你等且歸家去罷?！?br>
        諸兒聞言皆喜，嬉笑歡呼，亂糟糟奔出堂去。李潭尤是發(fā)樂，拍了荊石肩膀道：“大英雄！平時不說話，今日開口便將先生氣跑了。”

        荊石道：“我沒有。”又把李潭桌下的鳥兒捉來，置在手中看了片刻，說道：“此似戴勝鳥。能食蟲，與人有益，放回去吧。”乃將雛鳥放歸巢中，又回堂內(nèi)打掃抄書。

        此事雖在塾中所發(fā)，因有諸兒共睹，提早歸家，又告父母緣由，便是風(fēng)言廣傳，不脛而走。鄉(xiāng)民皆知塾中有一孤子，博聞強記，堪為神童。

        那廂李禾聽了傳聞，亦甚歡喜，專意提了些果餅，欲往塾中探望。韋氏見了，忙忙提來一個包袱，遞與李禾道：“年關(guān)給釣兒、潭兒制新衣新被，省得下余布，只是顏色花了些。前日設(shè)法染來，又做了幾樣新的。那小兒既是長個兒的歲數(shù)，塾中又甚清苦，衣裳定然是缺的。你且捎去給他試試，若不合身，我再改動。”

        李釣應(yīng)聲去了。到得公塾，正逢荊石埋首抄書，便將蒲扇大的黑手拍了他腦袋，笑道：“小子！今可出得風(fēng)頭！”將攜來的果餅、衣物一并給他，又道：“這是家內(nèi)的給你捎來，你且試試合身?！?br>
        荊石放筆謝過，抱了包裹，自去后堂更換。待出來一瞧，卻是寬松許多，蓋因他比李釣瘦短。李禾見了嘆道：“你這小苗秧子，短手短腳，又不愛動，日后如何處得大事？莫說旁人，便是尋個媳婦，怕也鎮(zhèn)不住家里。今后且多地里練去，好長身體，這衣裳卻得再改動些。”又看荊石手中拿了塊紅布，縫得方正，料面上蝴蝶翩翩，似是韋氏拿新被余料所制，心中奇怪，問道：“你拿的是個何物？”

        荊石應(yīng)道：“應(yīng)是暖手的布筒。”

        李禾樂道：“我那家內(nèi)的，怎地衣服染了，卻將這紋樣留下，恐要叫人笑你。我且跟她說說，叫她同你改個樣式?！?br>
        荊石搖一搖首，也未著意，轉(zhuǎn)頭將布筒放了道：“紅的也好，不必勞煩改換。”便回內(nèi)堂換下衣物，交歸李禾拿去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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