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石蹲身審看，發(fā)覺叢間確有斷草倒伏，但其根處枯黃，倒似萎零多時，并非因近日重物墜壓所至。再取草底土壤拈摩，竟見碎沙亂泥間黑灰細(xì)細(xì)，狀似余燼，手上不由微微一顫。

        骨兒碗眼尖目明，瞅見他些微異樣處，當(dāng)即問道：“荊官兒，你可想得何事”

        荊石神色不動，撒回碎土，拭了手道：“無事。天寒風(fēng)冷，有些僵凍?！北阕云鹕聿活?。又是仰頭環(huán)顧，但見四面合峰，雪林凍石，幽閉荒涼，清愴自生。

        此處四面不通，本來極僻，又無泉流奇草，平日自無人來?？v使荊石游山多時，亦只途徑山上，未曾下得谷中看過。此時悄立空谷，眺望絕景，實如遺世絕塵，又憶當(dāng)初拜訪烏碼，其人曾言己命不過三年之期。其時荊石本未著意，誰想半年未過，自己不曾喪命，反是烏碼暴亡野外，心中隱然觸動，立在原地凝望諸峰，俄而對骨兒碗道：“你可知烏碼何故來此”

        骨兒碗道：“俺倒不知。此地?zé)o果無泉，又沒人肯住，除卻他那怪人，誰又往這處來”

        荊石應(yīng)得一聲，再望遠(yuǎn)山景象，卻道：“此處望峰觀景，倒是以暗待明，地勢正好?！?br>
        骨兒碗怪道：“待其明”

        荊石搖頭不語，又令骨兒碗領(lǐng)己去看烏喀死處，卻離原先草叢甚遠(yuǎn)，是片不毛的空地，雪下隱隱發(fā)黑，是其血跡所遺。由是時日稍久，已遭飛雪覆掩，痕跡難辨。但量兩地之距，隔巖繞坡，實頗遙遠(yuǎn)，縱以僬僥人敏捷，亦難瞬息而達。倘若烏碼先死，其畜受驚而逃，既能遁跑百步，偏又那般死狀，又為一則難解之處。

        骨兒碗因是烏碼之死，本已不愿荊石久游在外，但見他兀自漫山亂跑，心中滋生不滿，便道：“荊官兒，你要看烏碼死處，俺自不攔著，現(xiàn)下卻盡往山上亂跑，卻是做甚”

        荊石埋首登巖，應(yīng)道：”我想試試峰上能見何物?！?br>
        如此連攀數(shù)峰，又至暮晚。兩人登得谷地西首一峰，正見殘陽將落，漫目火紅。荊石極目遠(yuǎn)眺，見得西面三峰高疊，嶱嵑巉兀，幽然背光。推算方位遠(yuǎn)近，正是“深山”所在。他凝望少時，終因相隔遙遠(yuǎn)，又無天光，只得下峰歸去。其時天色已黑，兩人便不歸中村，就近住得東泉村中。

        先前荊石暫居?xùn)|泉村，后去山間尋訪烏碼，便將許多隨身之物遺在村中。而今歸返村內(nèi)，但見桌頭木碗清水半干，梅枝橫斜，枝上二花仍自吐芳盛綻，顏色如新。當(dāng)下又添新睡，靜坐桌前，思忖今日所見。反復(fù)沉吟良久，終覺此事非比尋常，實是不可輕忽，當(dāng)即起身呼得骨兒碗，問道：“村中可有柴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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